独家调查：疫情之下，养老院的日子过的怎么样？

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，对中国公共卫生的防治提出严峻挑战。老人是易感人群，作为入住老人坚实后盾和防疫屏障的养老机构，备受关注。日前，清华大学公共健康研究中心、比利时根特大学医学与健康科学学院公共卫生与初级卫生保健系、中山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等联合，对全国14个省（区、市）29家养老机构进行了问卷调查和电话访谈，旨在为推动养老机构健康发展提供科学依据。该调查认为，政府相关部门应从长效性、前瞻性和保障性出发，制定相应的政策法规对养老机构给予指导、帮扶和补贴，使其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担负起重任，给入住老人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场所。

失能半失能老人居多

超九成机构开展心理咨询

2020年1月17日，国家统计局公布中国60周岁及以上人口25388万人，占总人口的18.1%，我国已接近深度老龄化社会。按照 “9073”养老模式，3%的老人享受机构养老服务来计算，将有760多万老人入住养老机构。伴随着家庭养老功能日趋弱化及失能和半失能老人数量不断增加，有意愿入住养老机构的老人2014年就已达3.73%。我国机构养老发展前景广阔，同时也将承担更多责任。

面对疫情，养老机构纷纷采取封闭式管理，其运营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和挑战。由于养老机构中老人共享活动空间、食物和设备，因此更易引发传染病的爆发；老年人免疫力低，也更容易发病并导致死亡。

研究采用横断面设计，于2月7日~19日，对北京、河北、上海、浙江、江苏、安徽、天津、福建、四川、湖南、广西、贵州、云南、黑龙江14个省份的29家不同类型的养老机构（包括公办公营、民办民营和公办民营）进行调查。所调查养老机构共入住8948位老人，其中40.2%为男性，59.8%为女性。80岁~89岁老人占54.7%；69岁~79岁老人占22.5%；90岁及以上老人占15.1；60岁~69岁老人占比最低，仅7.6%。从身体状况来看，不能自理的老人居多，占41.6%；其次是自理老人，占30.8%；半自理老人占比最低，为27.6%。养老机构中护理人员占76.9%，管理人员占23.1%。

被调查养老机构中，疫情期间51.7%的机构有老人返院，51.7%的机构有员工返院。93.1%的机构开展了心理咨询活动；89.7%的机构能满足老年人的医疗服务需求，69.0%的机构能够满足护理需求；仅有37.9%的机构防疫物资能够满足需求，75.9%的机构生活物资能够满足需求；所有机构运营成本均增加，58.6%的机构获得社会救助。

照护力量普遍紧缺

运营成本大幅增加

通过调查，可以看出养老机构面临以下难题：老人返院比例高，配套需求大。一方面说明养老机构已是老人生活的长居场所；另一方面也给养老机构检查老人健康状况及14天隔离健康观察带来压力和管理成本增加，老人返院也加速员工的返院，以便提供相应的服务。同样，对员工的健康隔离观察也需要空间和相关物资的投入。

疫情期间养老机构全面停止集体活动并减少户外活动，同时，禁止家人及朋友探望，加上老人对疫情的了解和理解不充分，容易产生焦虑、压抑、抑郁等心理健康问题。绝大部分养老机构都进行了心理健康咨询、疏导，并通过电话或微信等方式加强和老人家属的沟通，同时也暴露出心理咨询专业人才不足的问题。

在调查养老机构中，仅有两家同时设置了医院，可以满足封闭期间的医疗服务需求。调查问卷中体现的医疗服务也包括院外医疗机构提供的服务。疫情期间，如果不是老人病情危急，一般只采取保守治疗，这对老人的健康存在隐患。护理人员不足一方面影响护理服务质量，另一方面也导致护理人员也处于疲劳工作状态。养老机构防疫物资缺乏是普遍情况，这将直接影响防疫效果，相关部门应及时将养老机构纳入优先提供防疫物资的重点对象。

有关运营成本的问题，是所有养老机构反应最强烈、问题最突出、压力最明显的挑战，甚至已到难以支撑的局面。封闭期间，返院的老人和员工需单间隔离，增加了空间的需求和医疗成本；对身在疫情高发区不能返院的员工要照常发放工资；因员工不足，临时招募人员，需要加大投入；对封闭期间不能回家的员工，给予的物质奖励及对其家人的关心和帮助，也是额外支出；防疫物资和生活物资价格上涨，必然大大增加成本。另外，疫情期间新的床位不能推向市场、新签约的客户不能入住，运营链受到巨大影响，总体收入大幅减少。

做好预案保障安全

期待更多政策支持

养老机构应在第一时间认真学习相关政策、法规和要求，成立疫情防控领导小组，制定防控流程和处置预案。做好院内老人、员工的健康安全保障工作，争取得到老人及家属的理解支持和配合。对于返院的老人，通过积极的排查、严格按照规定实行隔离措施，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，可以考虑接收返院老人，并签订老人入住协议书、家属告知书等文书，增加疫情防护及应急处置等相应条款。借助一切可用的社会资源，想尽办法争取到必备的生活物资、医疗物资，做好后勤保障工作。在特殊时期给予员工鼓励，在精神上或物资上给予奖励；平时要加强对员工培训，定期开展突发疫情应急演练等活动，提升员工专业技能、综合素质和应急能力。增加护理人员数量，提高服务质量，优化护理流程。向老人普及防疫知识等。

疫情期间，民政部门可根据养老机构入住老人数量的分析，掌握各机构的物资需求，组织资源调配予以支持。卫生健康部门指导各地相关医疗机构，针对封闭时养老机构的需求，提供及时的医疗服务，减少老人外出就医带来的风险；对于药物需求给予及时提供，并出台疫情下紧急救助政策，先救治，后报账，同时采取补贴方式，帮助养老院及入住老人克服疫情时期治疗的低效和经费不足；指导医疗机构提供紧急救助的远程诊疗指导，提高诊治效率，降低医院门诊和住院的压力。

财政、税务等相关部门，针对养老行业受疫情冲击的特殊情况，制定专门扶持措施。除了国家和各地出台税收减免、租金减免等措施外，对养老机构还应增加非常时期的财政补贴。包括建议免去养老机构为员工缴纳社保政策或者由政府帮助缴纳；对日常医疗易耗品的高价部分提供补贴，可根据养老机构信用情况先发放补贴、疫情结束后再补充评审；给予养老机构水电暖煤气等特殊补贴；给予疫情期间在岗护理人员岗位补贴，给予养老机构信贷融资政策支持。

加强政府多部门联合互动，信息共享，尽快制定出台养老行业特殊时期预案，包括测、报、防、抗、救、援6个环节系统的应对方案，制定养老机构老人和员工安置与防疫、紧急上报、物资分配、资金调度、就医转诊等具体措施。

加强护理院校的建设，扩大招生和培训规模，细化护理专业，并建立护理人员等级评价标准，设置护理人员职业规划及发展空间。鼓励社区失业人员、家政人员等从事养老照护行业，免费提供政策咨询、就业信息、职业指导和职业介绍等就业服务，以改善现阶段护理人员不足的局面。此外，还应加强公众对养老服务产业的认识等。

文：比利时根特大学医学与健康科学学院教授 张维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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